金漫獎得主《閻鐵花 3》李常勝談數位轉型:不管紙本還是 AI,漫畫的本質就是說故事

還記得你小時候的夢想是什麼嗎?你真正的興趣,是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嗎?今年 App Store Today Story「台味潮」當中,除了《StreetVoice 街聲》之外,值得關注的還有只收集台灣漫畫家作品的《CCC 追漫台》,這次特別跟大家分享的是才剛榮獲「第 14 屆金漫獎」年度漫畫獎得主—《閻鐵花 3》作者 李常勝,被業界喻為創作狂的他,特別分享自己對於漫畫數位轉型的看法與創作心得。

實打實的本土漫畫家—「常勝」

常勝是台灣少數以科幻題材得獎無數的台灣漫畫家,作品海外授權有日文、法文、韓文、義文版等,也曾獲得「京都國際漫畫賞」金賞的肯定。今年第 14 屆金漫獎年度漫畫獎得獎作品《閻鐵花》是台灣唯一以「京劇女伶成為超級英雄」的漫畫題材,其戲劇張力與獨特性,目前已經售出義大利文版權,並且簽下電影與劇集改拍權,近日更榮獲「原創 IP 風雲榜 TOP IP」。

1968 年在台灣出生的職業漫畫家「常勝」,本名就叫 李常勝。年輕時在復興商工美術科畢業後就直接到廣告公司工作,不過當時的時空背景可能很多人無法體會,那是個電視台只有三台、人們的拍照工具是膠卷相機,通訊工具就是家用電話的年代。

「常勝」在工作 15 年的過程中,常常思考著小時後想要成為漫畫家的夢想,然而因為生活的壓力,仍在廣告公司上班,做的就是在暗房裡把拍下的文字廣告貼到平面然後翻拍成電視插卡廣告的工作,直到 35 歲那一年,他開始投稿、漸漸的成為漫畫家,創作至今將近 20 年的時間,可以說是台灣極少數在數位創作領域當中,真正值得被尊稱為「老師」的人物。

一個台灣人,要怎麼做出觸及人心的「超級英雄」?

常勝說:「創作很難的一件事情就是靈感從哪裡來,所謂的 idea 基本上就是每個人的認知跟記憶的重新組合。所以創作一定跟你的認知、記憶、生活息息相關,一部好的作品,一定都會有一個簡單到不行但是非常有張力的點子在裡面。我會按照我的習慣去找尋這個東西,你怎麼樣看他夠不夠簡單,能不能用一句話把你的點子說完,像是《閻鐵花》,『京劇女伶成為超級英雄』,它就是故事的核心。」

提及《閻鐵花》「常勝」自謙地說:「這是有一天我突然天上掉下來一個點子。」像是 DC、漫威走紅國際的主要原因就是超級英雄的漫畫,於是就朝著「超級英雄」的題材思考。

常勝思考到自己小時候。在上小學之前,沒上幼稚園的他都在家裡與爺爺一起生活,他爺爺很喜歡京劇,而那時候在巷口的宮廟,有時候就會有京劇的野台戲,當然那時候是看不懂,不過耳濡目染之下,他特別喜歡京劇,包括演員的妝容、演員時而溫柔、耍起刀槍又很強悍的表演方式。因此在構思超級英雄故事的過程中,他很自然地思考到融入京劇的元素。

常勝發現,不管是 DC 還是漫威裡的超級英雄們,都有著非常平凡、讓大家引起共鳴的元素。因此他筆下的超級英雄,就是京劇的演員、就是個你可能經常碰到的路人,然後融入現代感,從平凡中創造不凡。所以,以非常獨特的「京劇女伶成為超級英雄」,自然而然就成了《閻鐵花》的故事核心,並且加入了一些台灣的地標景點,好比說西門町來引發共鳴。

常勝認為,以這些「台灣味」作為創作元素跟讀者連結,就可以很容易產生共鳴,對於這樣的超級英雄也會非常有情感。所以《閻鐵花》才會把時空背景放在台北,讓讀者覺得超級英雄是理所當然的。

他特別強調,創作不應是為了創作而創作,更不是為了加入「台灣味」而創作。以漫畫來說,漫畫的本質就是「說故事」,有台味是很棒的事情,但是你得要先有想法,故事的內容才是最重要的,本土化、台灣味這件事不應該成為創作上的束縛。

每年維持 1~2 部創作的秘密

常勝的創作功力相當驚人,每年始終維持 1~2 部作品的產量,而且畫工非常細膩、故事張力也相當強,知名系列作《閻鐵花》,只要談到「台灣原創漫畫 IP」,就一定有它的身影,要說是台灣漫畫界的招牌也不為過。

《閻鐵花》延續了前作《九命人―時之輪迴》,常勝採用獨特的手繪方式,然後掃描進入電腦進行後期編修,所以他的創作工具跟現今多數人相同,都是 Mac 電腦搭配繪圖板的組合。

常勝指出,他在廣告公司工作期間一開始公司是沒有電腦的,後來第一次接觸的電腦就是麥金塔電腦,離開廣告公司開始畫漫畫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思考到使用蘋果的系統。他選擇的第一部電腦是 G4,輔助工具是 WaCom 電繪版,順帶一提,這也是壹哥在大學時期最熱門的蘋果電腦,然而常勝一直用到前年因為找不到驅動程式才替換掉。在這期間他更換的電腦有 Mac min、Mac Pro,去年則是換上了 M1 Mac mini,愛用 Mac 的原因除了使用習慣,主要是它的顯色跟流暢度是無可挑剃的。

常勝說:「20 多年前剛開始畫漫畫的時候,沒有人在用電腦畫漫畫,我那時候很自然就使用電腦搭配手寫板畫漫畫,就這樣畫了 10 多年。」或許這也可以解釋他為什麼能夠保持一年 2~3 部作品的創作速度。

紙本漫畫不死,它會像黑膠一樣永存

常勝出道 20 多年以來大多時間都是使用電繪,一直到最近前五年,才開始轉型用手繪的方式然後掃描進去電腦,這個經歷跟很多漫畫家是完全相反的,畢竟現在已經有 80% 以上拋棄手畫,甚至也有人開始嘗試 AI 創作。

常勝反其道而行,主要的原因是感覺到電繪已經到了一個瓶頸,一方面是想留一些東西給自己的小孩,現如今繪製草稿、描繪至完稿紙、上墨線,然後掃描進 Mac 編修… 這些過去畫師經常做的動作,已然成了他的日常,常勝以此為傲,認為墨水總能帶來出乎意料的變化,這些變化是電腦化做不出來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手繪的速度非常慢,速度比電腦慢 3 倍以上。

《閻鐵花 3》上架的平台除了線上書城,還有《CCC 追漫台》,該平台原為漫畫季刊,專注於挖掘本土創作者並推出以豐厚台灣歷史、民俗、社會與生態為題材的作品。深耕十年後進行數位化,現為本土最大的線上漫畫平台之一。

常勝非常大推《CCC 追漫台》,因為它真的非常有「親和力」,除了 app 的使用者介面非常親民之外,它是少數的平台當中只放台灣作者的作品。常勝說:「基於這兩個原因,我很喜歡這個平台。」

談到數位轉型,常勝說:「有一天 AI 就像《鋼鐵人》裡面的賈維斯(Jarvis)一樣,無所不能、無所不在,只要動一張嘴就能創作。」他認為實體書會越來越少人買,但是實體書未來有如音樂圈「黑膠唱片」,到那個時候,它的客群必須要很聚焦在想要擁有紙本的人,另外就是要有值得收藏的「附加價值」,雖然很遺憾,但這就是事實。

常勝指出,數位化是必然的結果,因為它符合現代人的生活型態與節奏。以漫畫來說,15 分鐘的通車時間就可以滑一回、兩回,然後要讓他們很期待感、想要看下一回合,所以漫畫在說故事的形式就要做出改變,這是必然的狀況。甚至未來因為載體的進步,好比說手機,當手機的觀看形式改變,那時候漫畫可能因應不同的載體,會有不同的改變。

我認為常勝可能也是「黑膠派」,他透露自己非常喜歡實體書,主要的原因就是翻頁的動作,這是其他平台都沒有的體驗,看到好看的漫畫就會一頁一頁往下翻,而漫畫書最有的就是在你翻到下一頁之前,你永遠不知道作者要給出什麼樣的驚喜。

給創作者的建議

最後聊到創作者的建議,常勝認為這是一個非常難以回答的問題,不過如果真的要說,他想要對所有想要成為漫畫家的人分享:「漫畫的本質就是說故事,當你想要成為漫畫家,不是想盡辦法把圖畫得很棒,而是要想盡辦法讓你自己成為那個很會說故事的人。」他也建議想要成為漫畫家的人,可以盡量多看漫畫、電影跟小說,然後很重要的是要「多想」。